细读《篆刻学》:深入理解了黄牧甫就是理解了“黟山派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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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邓散木《篆刻学》黟山派章节)如邓先生所说,开黟山派的是黄士陵。黄士陵(1849-1907),字牧甫,亦作穆甫、穆父,晚年别号黟山人、倦叟,倦游窠主。青年时书斋名蜗篆居,中年一度名延清芬室。图片
(黄牧甫)黄士陵清道光二十九年出生于安徽黟县黄山村,所以,黟山派这个名称,既来源于黄牧甫的号,也源自创始人是黟县人。邓先生介绍黄牧甫印风相对简单:师承在吴、赵之间,亦邓派之旁支也。白文多摹悲盦,挺拔过之,偶似秦玺,颇有古趣,朱文杂取权量诏版泉币文字入印,鼓刀直入,犀利无前,腕力之强,一时无两。子少牧颇能传其家学。李桑其高弟也。善守师法,时出新意,惜以局处南服(南服即南方,古代王畿以外地区分为五服),所传未广。说他师承在吴、赵之间,这里的吴,当指吴让之,不是吴昌硕;赵当然指赵之谦。实际上,他的刀法学吴让之较多,而章法及印学风格学赵之谦较多。因此说他师承在吴赵之间是合理的。黄牧甫算是职业印人,他从八、九岁开始操刀学印之后,大部分时间在鬻印自足,他有一方印,很能说明这个问题:图片
(黄牧甫和他的“末伎游食之民”)他在边款里说:陵少遭寇扰,未尝学问,既壮失怙恃,家贫落魄,无以为衣食计,溷迹市井十余年,旋复失业,湖海漂零,藉兹末技以糊其口。……也就是说,他早期的学印条件是非常差的。直到1882年他34岁时,移居广州,他接触到了更高层的学者文人,他的印风开始走向成熟,再到1885年他获得了到全国最高学府——北京国子监——学习的机会,此后两年,他的学问大增,获得了名家的指导,又亲见了大量的金石文字、秦汉印章等古器物,眼界大开,使他的篆刻获得了大量的印文篆法素材和印面形式借鉴。此后,他走向了赵之谦开创的“印外求印” 的广阔道路。简言之,在40岁到59岁近20年的时间里,他的印风完全成熟并且走向创造期。他在国子监学习这一段时期非常重要,他深刻地意识到了文字学的重要性,他曾经有一方印,印面文字是:图片
(黄牧甫:“必遵修旧文而不穿凿”)这句话出自《说文解字》,这是他字法上对自己的要求,就是印面文字,每一个字的字法全部有准确的出处,决不穿凿附会,决不不求甚解。他有大量的印作,在边款里提到印面文字某一字出自某处,即缘于此(印例很多)。实际上,正是缘于这样的自我要求,使他具备了学者气质,也使他真正从一个江湖印人走进篆刻家的行列。黄牧甫另一个重要理论进步来源于赵之谦,他完全契合了赵之谦的艺术立场(他不止一次在边款里提到赵之谦的印学理论),进而不拘泥于古铜印斑驳之貌而求自然健爽的刀意,不拘泥于汉印模式而广泛地走向“印外求印”。比如:图片
(黄牧甫:“季度长年”及边款)“季度长年”的边款里说:“汉印剥蚀,年深使然,西子之颦即其病也,奈何捧心而效之。”他主张光洁,主张在学习汉印时学习汉印未经岁月剥蚀的本来面目。图片
(黄牧甫光洁的印面)黄牧甫在印学上的创新是他将吉金文字引入篆刻。正如黄牧甫的弟子李尹桑所评:“悲庵(赵之谦)之学在贞石,黟山之学在吉金;悲庵之功在秦汉以下,黟山之功在三代以上。”为什么是创举呢,因为三代以上的吉金文字也存在“印化”的问题,正如赵之谦解决了秦汉碑版、权诏、镜铭文字“印化”入印一样,黄牧甫解决了钟鼎文、诏版文、权量文、货币文、铜镜文等文字“印化”入印的问题。比如:图片
(黄牧甫:“锻客”)边款里说:“填密即板滞,萧疏即破碎,三刻才得此,犹不免二者之病。识者当知陵用心之苦也。”说明黄牧甫在吉金文字入印的印化中是花费了大量的心血的。黄牧甫还有一点值得学习,就是他在刻印之前,在印稿设计上花费大量的精力,他在“国钧长寿”边款里说到“篆凡易数十纸,而奏刀乃立就。”刻一方印,要设计几十稿印稿,这是何等的耗费心力啊。图片
(国钧长寿印及边款)总结一下:黟山派的学习,可以忽略对黄少牧、李尹桑的学习,因为他们有创造性的东西不多,应当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在对黄牧甫的钻研学习上:1、光洁为主的印风;2、将上古文字印化入印。3、在篆刻时,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印稿的精心设计上,而不是把全部精力放在刀法锤炼上。